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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 晉身天位 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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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那麽小的孩子,你也忍心下手嗎?”對自己的命運,東方紅悲哀的認命了。為了妹妹,拋棄了僅有的自尊,向折磨她的死敵哀求。

“你父親既然舍得,我又何必客氣。”東方正意道:“你可能還不知道,你妹妹身上的傷,是你那慈愛的父親,為了逃命,把她從車上踢下來阻擋追兵所造成的。”

東方紅驚駭莫名,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那個最慈祥、最相信的父親,居然會……

“我不相信,父王他不會做這種事,一切都是你胡謅的!”

“信不信由你,不過……”東方正意詭異笑道:“若不是他命人密告你逃離的路線,要伏擊你還真不容易。”

東方紅腦中轟然一聲巨響,眼前金星四冒,胸口氣血翻湧不已,心中淒楚難當,仿佛五臟六腑都要一齊絞碎。就僅僅一個晚上,最信任的摯友暗算自己,肢體半殘,被親叔父施以地獄般的淩辱,到了最後,竟然連父親都出賣了她。

“我這一生,到底是為了什麽戰呢?我的生存,又是為了什麽呢?”這樣的疑問,不斷堆上在胸口,仿佛所有的生存意義,全被一齊抹煞。

最後,她聽到某種東西的碎裂聲,那是她的靈魂、理智、意識,瞬間化為碎片的最後聲響。

兩行紅色的淚珠,在白玉般的臉蛋上,靜靜地留下了深刻的紅妝。東方紅目光呆滯,神情癡呆的坐在地上。

“姊姊!姊姊你怎麽了,你說話啊!綠兒好害怕啊!”看到姊姊的崩潰,東方綠驚駭莫名,半跪半爬的蹭近東方紅身邊,用被綁住的身體搖晃著親愛的姊姊。

看到這幕景象,東方正意確實享受到覆仇的快意,只差殺掉東方正我,就是完美的結束了。

“哈……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”打破了可怖的沈默,最後,東方紅開始大笑,恍若地獄最深處的厲鬼,重回人間,讓人心肺功能為之衰竭的狂笑,響徹了整個殿堂。

“拉出去!”

生死花毒素漸漸入腦,加以心情悲愴欲絕,東方紅再沒有抵抗,任衛兵們抓起手腳,擡出門去。沿途,她嘶聲力竭的瘋狂大笑,讓殿內每個人心頭都是一陣寒意。

“姊姊,姊姊。”給姊姊的模樣嚇壞了,東方綠天真地掙紮起身,想要跟去,卻給東方正意一指點倒。

“陛下!諸事已定,冷瞳不妨礙陛下享樂,就此告退。”

“很好。朕許下你的元帥一職,明日早朝會宣布。”東方正意點頭道:“只是,你不留下來為朕助興嗎?”

“陛下真愛說笑,有兩位公主侍奉良宵、溫席暖被,難道還不夠嗎?”冷瞳眼波流轉,巧笑倩兮,呢喃道:“冷瞳為人,不做白事,要我充當一晚高級娼婦,代價很高的。”

東方正意點點頭,允許臣下告退。

他讓她走,對於這個與其說是部下,不如說是合夥人的女子,他知道那是朵殺人不見血的血薔薇,想要強摘的人,必定要付出極重的代價。

冷瞳大步出殿,反手關了殿門。在門內,東方正意解開身上衣帶,朝著那哭得梨花帶雨般的女孩,緩步走去;而在門外……

“公主,各人有各人命,你可別怨我啊!”她低喃一句,隨即又回覆冷澈的神色,“不,就算你怨我也無所謂,因為只有犧牲你的命運,才能改變我的命運啊!”

宮門之外,一具女體給拋在泥地上,朦朧的眼神中,映出了無數禁衛軍的身影。

“哈……哈哈啊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
笑聲繞梁不絕,一個禁衛軍大漢脫去褲子,猛地撲上。

國境邊界小路上,一輛簡陋馬車緩慢地馳向艾爾鐵諾。

“陛下!我們已經成功越過國境了。”

“做的好,辛苦了。”一個頗見蒼老的身影,撚須笑道。

“可是帶著傳國寶劍的長公主,已經失去了消息,留下的小公主,也……”

“小事一件,國家的重心在於國王,傳國寶劍不過是象征,沒多大意義。至於女人,將來還怕沒有嗎?哈哈哈……”

滿天的雲朵,悄悄地遮住了月亮。

艾爾鐵諾歷五六七年 利加斯王城 私娼寮

城裏偏僻的一角,幾十間破舊木屋錯落座立。百餘名年歲不等的女子,傍依門口或跪或站,身上罩著寬松的布袍,袍子下的各色胴體,正等著客人待價而沽。

三年來,利加斯國內混亂,民生雕零,百姓無以為繼,因此而賣身為娼者,大有人在,加上近月來又爆發戰事,私娼寮的一眾鶯鶯燕燕,人數突然暴增了起來。

喧嘩聲響起,一隊軍士高聲吵雜,從遠方靠近了過來。在這種戰亂時局,哪種主顧比軍人更豪闊。流鶯們紛紛打起精神,擺出誘人姿勢,稍微大膽些的,甚至就地鋪了隨身草席,掃榻相迎,反正屋少人多,倘若爭不到屋子,草席一鋪立刻就可以營業。

“恭禧杜大哥了,論起今天場上的功勞,您是全隊第一啊。”

“是啊,我瞧剛剛頭兒看您的眼色,嘿!指日就要高升啊。”

“說得是啊,這真是要慶祝了,改天您一人升天,可別忘了我們啊。”

眾人你一言我一語,都是在恭維為首的那個虬胡漢子,只樂得他呵呵大笑,朗聲道:“杜某能有今日,全靠諸位兄弟的幫助。為了酬謝大家,今兒個在此的花費全由我來出。”

此言一出,立刻響起一陣歡呼,跟著就是一陣嘆氣。

“唉!難得杜大哥請客,可怎麽卻是這等粗劣貨色啊!”

“將就點吧!最近城裏刺客不少,很多人都是嫖院時被殺,安全起見,還是別逛高級妓院,拿這地方先來消消火吧!”

計議已定,眾人嚷嚷起來,說要挑一個最好的來酬謝杜老大,但要在這麽多流鶯之中挑說哪個比較好,一時也非易事,正自無法可施,忽然,一陣若有若無的樂聲響起。

“古怪的,哪來的琴聲?”虬胡漢子大感好奇,在同儕一片“走桃花運”的噓笑聲中,尋琴聲而去,餘人也跟著一哄而散,分別找著對象,進屋去了。

虬胡漢子跟著琴聲左拐右繞,最後,在某條巷子深處,一個陰暗屋檐下,見著一名女郎。她斜倚土墻,和外頭流鶯穿著同形式的寬松長袍,卻遮掩不住本身的婀娜身段,手裏簡陋的三弦琴,輕輕地奏出清淡小調。

未看面容,虬胡漢子單憑直覺,已肯定對方不似庸脂俗粉,揚聲道:“我出兩百。”一般流鶯伴枕一次,不過九十銅幣,他肯一次喊價到兩百,已經是很闊綽的價錢了。

琴聲嘎然而止!

女郎轉過身來。出乎意料地,在頭套下,竟是一副絕美容顏,櫻唇雪膚,月眉星眸,精致的艷麗,讓虬胡漢子這樣長閱風塵的老手,都為之驚艷。只是,這副美麗嬌容上,不見美人應有的笑意,而是一片冷漠。孤高而冰冷的眼神,讓虬胡漢子瞬間懷疑起來,這樣的女子,怎會是個土娼?

不過對方隨即證實了他的疑惑。沒說半句話,女郎微微搖頭,豎起了食指,比了個“一”的手勢。

“要一千?你身價有那麽貴!”虬胡漢子一驚,跟著大喜,能嫖到這樣的美人,縱使耗盡兩月薪俸也是值得。

“錯了!我不賣。是有人買你。”女郎開口說話,一如表情的冷漠,出口的聲音雖然悅耳,卻也如冰雪一般嚴寒,“一千銅幣是你的身價!”

虬胡漢子一驚,未解其意,卻見女郎朝他微舉玉臂,勁風揚起,跟著眼前一黑,眉心劇痛,什麽意識都沒了。

最後映入他眼簾的,是女郎皓腕上,一圈怵目驚心的艷紅!

看著無生命的軀體倒地,女郎表情依舊,既無得色、亦無憐憫,揚手在墻上印下與雇主約定的確認記號,套上套頭,就此步進巷尾。

黃昏時分,女郎回到城南的一處民居。屋子地處偏僻,沒什麽吵鬧,雖然格局不大,卻很幹凈,連帶門口的一小塊花圃,都清理得井然有序,是個適合靜養的好地方。

女郎推門進屋,負責打理雜務的老嬤嬤,聞聲出來,向她問好,之後,兩人約定明日的上工時間,老嬤嬤告辭離去。

出門前,老嬤嬤回身再看兩眼,女郎已端著老嬤嬤剛煮好的清粥,進入內間了。每次看著她的身影,老嬤嬤的心裏就有著嘀咕。

這個楓姑娘啊……

老嬤嬤是附近的一名獨居老婦,替鄰近人家洗衣燒飯為生。某日,這名楓姑娘突然上門,丟下好大一袋金幣,請老嬤嬤專門到她家打理雜務,同時,當她不在時,請老嬤嬤幫忙照顧她的妹妹。

從未見過這麽多錢,老嬤嬤當場就答應了。楓姑娘雖然冷淡如冰,但相處上仍算溫文有禮,每日工作量不大,報酬又高,實是輕松愉快。只是,做久了,老嬤嬤漸漸聽到一些傳言……

傳言的起因,是有人認出了她。據說在一年半前,有對姊妹花一齊由軍妓營被賣到城內的某家私娼館,那個姊姊的相貌,依稀便是今日的楓姑娘。

唉!軍妓營的日子,簡直不是人過的,那些近衛軍殘猛粗暴,動輒將身下的女子打得皮開骨折,京城裏的妓女們,視接他們的生意為畏途。

那個妹妹一年內墮了好幾次胎,最後精神崩潰,成了傻子,軍妓營的長官為了怕負責任,將她們兩人一起轉賣娼寮。聽說進院子的時候,姊妹倆下半身都還在流血……娼館老鴇欺負她們一癲一癡,什麽客人都讓她們接。後來不知怎地,先是姊姊失了蹤,再後來,整間娼館都不見了,要不是有人突然想起,還真沒人記得這檔子事了。

關於這些傳聞,老嬤嬤壓根兒就不信。這個楓姑娘,看來真是特別,雖然身在風塵,卻沒染上半點俗艷,反而有另一種難言的高貴絕俗,該是是好出身的女兒家啊!

只是,為什麽她會變成這樣呢?還有,她的妹妹……

想起楓姑娘的妹妹,老嬤嬤不忍地再嘆口氣,悄悄地關門離去了。

內間裏,楓兒吹涼匙中熱粥,一口一口地餵進妹妹口中,不時還用手巾拭去她嘴角的殘羹與口涎,臉上神情盡是溫柔、憐惜,與拼命隱藏的哀痛,再沒有半分冷意。

在她面前,是個看不出年紀的女孩。照年齡來算,女孩在今年秋天,才要過十三歲生日;但此刻的她,一頭長發又灰又皺,臉上滿是一道道深刻的皺紋與斑點,全身皮膚蠟黃,枯槁無光澤,連舉起手來都無力地不停顫抖,簡直就是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婆,哪像是豆蔻梢頭的青春少女。

“姊……姊姊……嘻嘻……”

“乖,別動,先把粥喝完。”

曾聽說境遇會改變人的相貌,楓兒以前不信,但現在瞧著妹妹淒慘的模樣,卻再不由得她不信。

當自己把妹妹從那汙穢不堪的場所救出,想好好地為她療養、覆健,卻發現妹妹奄奄待斃,命懸一線;自己驚惶失措,連找眾多醫生,卻沒一個管用。幸好那位尊貴的小姐千裏而來,這才在生死關頭,把妹妹挽救了回來。

但接下來的仍是噩耗。妹妹的身體已嚴重損壞,縱能救回,也不過是一時之命而已了。

正確的病因和自己相同:生死花中毒。而且又沒相當根基的內力做緩沖抵禦,急救也來得太晚,就算有十重聖力加身,也是回天乏術了。

聽到那位尊貴小姐的最後暗示,楓兒明白,自己所能做的,僅是讓妹妹最後一段人生盡量沒有痛苦了。

僅是沒有痛苦!

她甚至談不上享樂,虛弱的身體,接受不了清粥以外的任何美食或補藥;崩潰後的心靈,在見到每個生人時驚恐欲狂,甚至連嗅到利加斯以外的空氣,妹妹都會不安得抽搐。

所以,這樣的一段生活,就是自己目前所能做的了。

餵完了粥,楓兒讓妹妹躺下,手稍擦過,立刻就是一絡白發落下,瞪著日益稀疏的發絲,楓兒幾乎壓抑不住久違的淚水,現在的日子,就算自己拼命想挽留,也不會太久了啊!

綠兒,你的命為什麽那麽苦?難道就因為你生錯人家嗎……

楓兒坐下來,逕自把頭低垂,獨自沈思。腦海裏一幕幕浮現起今早在市集聽到的喜樂奏章,還有路人們的對話。

“是哪一家在辦喜事?這麽會這麽熱鬧?”

“你怎麽連這麽大的事也不知道?前國王東方正我,得到艾爾鐵諾支持,已經回國重新登基,今天是他與冷瞳元帥的結婚大典啊。”

“唉!上個皇帝也真倒楣,登基沒幾年,就被手下政變刺殺,他的腦袋,聽說還是冷瞳元帥親手交到東方正我陛下的手中的。”

“是天意嗎?那個人到底還是死在女人手上……!”腦海裏依稀還記得,那個男子昂首闊步,傲然道:“朕一世英雄,豈可死女子之手……”

真是天意啊!

心緒飄蕩不定,耳邊忽然響起妹妹自哼的小曲,“兔兒跳,魚兒躍,鳥兒早起在樹梢;爹爹抱,姊姊笑,爹爹叫·我·好·寶·寶……”

啞然的沈默,籠罩著室內,外頭的夜空,早已深了。

風,無聲地吹著,似乎,有一聲人類聽覺可及以外的嘆息,緩緩地滲入微風之中,吹往南方的國度,另一處太陽殞落的地方。

自由都市──暹羅城。

《風姿物語》太陽篇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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